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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抉擇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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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次見過羽陌塵後,接下來的日子裏,他的聲音如同藤蔓一般糾纏她的思緒,平靜的夜晚卻令她心下浮躁,難以入眠,在床上輾轉反側。

“以後有事你就直接來無心殿找我便好。”

終於她還是決定起了來,在荷池旁站了許久,耳邊盡是靈河細細的流淌聲,她慢慢向它靠近,站在橋頭卻不踏上,無心殿的燈火還亮著,他竟還未入睡。

鳳岐就這樣呆呆的望著,似乎只要踏過這座橋,她就可以到他身邊,只是為什麽,自己還是不敢踏出那一步,前面究竟是什麽?美好的未來?還是萬劫不覆?未知的世界總是令人仿徨。

最終她還是回去了,找了個自己都覺得好笑的理由,今日太晚了,不如等明日吧。可是明日何其多,該下決定的事遲早都要到來,她突然有些懊惱,自己做事一向利落,何曾有過今日的猶豫不決。

又是一夜的未眠,世留來時,鳳岐正呆坐在門前。

“今日起的真早,在想什麽呢?”鳳岐聞言起身,見他抱了一堆書卷,便上前替他拿些:“我也是剛醒一會兒,有什麽事嗎?”

“這些是專門拿給你的,不管懂不懂,多看一些總是沒有壞處的。”

“多謝師兄。”

當鳳岐說完這話,她註意到他的臉上竟露出了喜悅之色,還未反應過來是為何,他卻溫和一笑道:“這還是你第一次叫我師兄,看樣子你對我們沒那麽生分了。”

世留的話令鳳岐有些不自在,他便又移開話題:“以前看的東西可有不明白的地方,需要我幫你解答?”

她點頭把書抱進房內,他亦隨她入內,見屋內一片素凈淡雅,整潔幹凈,雖有枕年送她的一堆玩意兒,但她也是小心安放,極少使用。屋子雖小,但也暖和,看樣子她在這裏倒真是改變了許多。世留在桌旁扶袍坐下,鳳岐為他沏了壺茶,他點頭致謝微笑看她動作。

一盞茶後,鳳岐攜了書卷坐在她身旁真的與他請教起來:“蝶戀花中有一句“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這其中有兩個情字是何意思?為何多情又為何無情,說到底究竟何為情?”

“這。。。。”聽她此話,世留面色有些為難,倒不是這字不好解釋,只是這世上很多東西不是解釋了就能明白,也不是能明白了就真正懂得。

他看鳳岐年歲不長,對於這些東西未曾接觸有些好奇也是正常,作為兄長引導一番也是應當的便答道:“情其實有很多種,而這裏指的卻是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

“這個現在和你說或許有些早,我說的話你不明白也不必著急。其實情這種東西很覆雜,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解釋清楚的,但它有一個神奇的作用,就是它能讓你感受從未有過的歡悅也能讓你嘗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它能將你拋入天堂,也能讓你跌進地獄,可以讓你無怨無悔的付出,更讓你冷漠無情的痛恨。也許正因為它的不可琢磨,才更加令人向往。”

是不是聽不大懂,沒有關系,等你經歷過便會明白的。情不是一個人的事但有時候又是一個人的事。最美好的時候應該是你愛著她的時候她也正愛著你。但更多的時候是她明知道你的心意卻裝作不在意,你不知為何的會愛上一個人,也不能輕易的不去愛,別人眼中的萬般不好,世人心中的不合道理,都改變不了你想與她接近的心意,它是沒有原因的,也不是交易,只是她的開心便是你的開心,難過就是你的難過。。。”

世留沈重的說著這番話,鳳岐看到從他眼中流露出的不同往日的神情,帶著隱隱的傷痛,卻被他一閃而過,最後只是一句感慨:“其實說到底感情終歸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如果不去看那些傷痛,它可以給你帶來從未有過的美好,哪怕短暫,卻足以回味一生。”

鳳岐見他神情有些失落便想著換個話題,他卻突然回神過來還有其他的事宜要與她道別,剛要起身,他想起什麽又轉身問道:“對了,還記得我當初和你說的話嗎?”

“什麽話?”

“我說如果你願意和門中弟子一起學習法術,就找絲憐亦或者我。畢竟身體是立身之本,好好養護不是壞事。”

鳳岐微笑點頭,目送世留離去。

“你今天怎麽這時候過來了?”

世留剛走不久,倩雪便過來了,滿臉落寞,想來又是被不夜給說了,她也懶得管她,整理著世留送來的書卷,倩雪無聊的趴在桌上,把個茶杯滾來滾去,和她交談幾句後,鳳岐才知今日不夜有事離了虛渺,她才這般無精打采,也不再理她,等她不自在一會兒自然要離去。

誰知她偏偏要來招惹,把她剛整理好的書翻來翻去亂作一團。結果被鳳岐打得手背直疼。

“哎,你怎麽不問問那個臭小子啊?”

“你說枕年?他很久沒來了。”

“他被關起來了,你不知道嗎?”

“什麽?”鳳岐聞言回頭看她。

倩雪臉上閃過一抹得意之色,早知這招管用,她也不必挨那麽多打了,隨後她一屁股坐上桌子,搖著辮子甩著腿:“前幾天他老子來找他回去,他不僅不理還和他老子打了一架,結果把他老子氣走了,崇凜谷一氣之下把他關了起來。這臭小子沒告訴你估計也是覺得丟臉。”倩雪不緊不慢,鳳岐卻心下一驚:“他被關在哪裏?”

“怎麽,你想救他?勸你別去,崇凜谷那老胡子兇起來可嚇人了,還小氣的要死。上次我就不小心打了他一個杯子,他就把我扔下山,還好本小姐聰明自己找到路回了來。”

“不知虛緲是怎麽樣的懲罰?”鳳岐擔憂的放下書卷。倩雪倒不著急,還勸她不要多想:“在虛渺其他弟子若是犯了什麽錯是該小心些,但那臭小子不同,什麽樣的懲罰他也死不了,畢竟他是東華山掌門的兒子,崇凜谷總不能不看他老子的面子吧。再說這小子關幾天也好,免得整日和本小姐過不去。”

“東華山?”

“對啊,雖說地位不及虛緲,但畢竟也是仙界一大門派,實力也是不容小闋的。再加上他老子那狂妄的脾氣,雖嘴上不疼,心裏還是關心的,畢就這一個兒子,崇凜谷也得悠著點。”

聽倩雪一說鳳岐雖放心許多,但仍舊想去親眼看看,倩雪拗不過她,便答應晚上帶著她去,於是二人便商定黃昏於白塔下見。

夜剛降臨,二人便悄悄來到北峰的穹籠中,繞過守衛弟子,總算是見到了枕年,此時他正一副落寞模樣坐在地上發呆,倩雪拿石子扔他,他一回頭便罵了起來。

見是倩雪躲在暗處便更懶得理了,她來必然是來看他笑話的,才懶得和她糾纏。倩雪見他一副冷傲模樣也不氣惱,幹脆支起腦袋慢條斯理的說道:“臭小子,不理我是吧,其實不止我來了,鳳岐也來了。”言畢她一臉壞笑。

聽說鳳岐枕年立馬上了前去,吞吞吐吐的和她解釋,讓她不要擔心,他在閉關修煉。

倩雪忍不住嗤笑出聲:“臭小子這時候還死要面子。”

鳳岐看他身上完好無損,看樣子並沒受過什麽責罰,便真的安下心來。

枕年則擔心她們被發現受了連累便急著催促她們離開,二人又交代了幾句便匆匆離了去。

回到靜心閣時,天已大暗,枕年的事雖無大礙,她卻又陷入了無窮的糾結中,不知不覺間又行到橋頭,世留今天和她說的那番話不知為何隨著夜色的濃厚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凝重,也許是因為他說那番話時的神情,帶著微微的苦澀,即使不懂也會覺得觸動。在河邊徘徊許久,那邊桃林中泛起了幾點亮光,她想這個時候他應當還未入眠,也許正手持書卷在案前看書,也許為自己沏了一壺茶,在細細品茗,又或則在輕扶琴上的塵灰,隨時素手起弦,彈奏一曲,奇怪的是她從未去過那裏,卻能在腦海中浮現那裏的一草一木,他的一顰一笑,正因為他的那句你隨時可以前來找我,讓她不知不覺踏上了橋頭。突然一聲輕音響起她如夢中初醒,她好像意識到了些什麽,踉蹌的逃下了橋,跑回屋裏禁閉房門,那琴音似在告誡,你心中的那些我已窺見,而她本能的保護自己不受傷害便將那些無論是否美好的東西皆拒之門外。

她大口的喘氣,許久才平覆下心情,卻瞧見角落裏平日倩雪藏下的酒。

“我和你說,這酒可是好東西,喝了它不僅能強身健體,還可以壯膽。”

“你膽子還不夠大,需要這個?”

“哎,這可不一樣,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我也很矜持的好嗎。不過我千杯不醉,所以就只有假裝喝醉,然後不夜哥哥就不會和我計較了。”

想起倩雪曾經的一番話,鳳岐伸手便抱起酒壺,一口氣喝了。她從未飲過不過一會兒便覺得天旋地轉,眼前迷茫,好容易摸索著找到床,一頭便栽倒睡了過去。

酒香和著花香將她帶去了一片滿是陽光與鮮花的草地,前面的悠悠山谷裏,是延綿絕美的紅梅花林,她穿過其間,來到院落前,門前有棵千年的梅花樹佇立,姿態忸怩,了無生機。

裏中熟悉的琴音泛起,清清寥寥撫過她心上。

究竟是誰?

她推開門扉,見石桌前景色忽變,房屋後是一片蒼蒼竹林,一青衣女子站在房舍前的平臺上,回頭喚她:“岐兒。”

“娘。”她向她奔去,卻發現她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她立馬止住腳步,周圍又變了環境。她看見自己站在一片虛無中,站在眾人的目光裏,男人在宣布“你是我魔君的兒子,將來也會繼承我魔君之位,所以沒本事就不配當我兒子。如今我要當著大家將你送去莫林,過不了考驗,你就不配當未來的魔君,是生是死也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她不言不語,周遭一切如同她此時的情緒變作憤恨的血紅,她從莫林裏滿身傷痕的爬了出來,娘親站在她身邊拉著她的手,傷痕累累卻覺心安,畢竟她在,而她卻從眼中流出血水悲痛看她,她起身不停的為她去擦:“娘,你怎麽了。”

“他不要我們了,他不要我們了。”

“娘,不怕,我會保護你,岐兒會保護你一輩子。”她的血淚如流水一般怎樣都擦不凈,鳳岐卻依舊不住的擦不停的擦,此時一把尖刀插入她娘親的心臟,她就這樣倒在了她面前,她不可思議的睜大雙眼,滿身是血的拉她起來,痛楚,憤怒,無奈,她眼看著她越發的癱軟,直至變成黑色的骷髏。

猛然從夢中驚醒,腦袋很暈,鳳岐逃出屋外,趴在荷池邊作嘔,她縱身一躍跌進河池,冰冷的靈河水灌入她的鼻腔,她立馬掙紮起來,濕漉漉的爬上了河岸。擡頭看見無心殿的燈還亮著,鳳岐頭中翁的一聲,擡腳向著那邊走去,她好冷,想要一個溫暖懷抱,而直覺告訴她它就在那兒,在橋的那頭。

無心殿內,羽陌塵正在閱讀書卷,聽見那邊有聲響準備去看,房門打開時,鳳岐正渾身濕透的站在他門前,看樣子該是喝了酒不小心跌進了河中。

“我,我想進來可以嗎?”

“當然可以,來吧。”他微笑看她,她踉蹌著進屋。羽陌塵轉身替她倒了杯熱茶,卻被她伸手握住:“我夢見娘親了,我夢見了。。。”她聲音有些哽咽:“可是她死了,就在我面前,我卻無能為力,我好沒用,我連自己最親的人都保護不了,我。。。”

“生死由命,不怪你,有這一世緣分已然足夠。”羽陌塵看出她心中痛楚,卻強忍淚水,不由勸導,鳳岐睜眼看他,滿是哀戚。

“如果你實在是傷心,不如就大聲哭出來,那樣會好受點。”

“娘不讓我流淚。”

“為什麽?”她垂著頭,卻不言語。

“情緒總是要適當發洩的,你壓抑的太久只會反嗜自己。孩子,有什麽不想說的就哭出來吧,如果你願意相信我。”她聞言怔怔看他。

見她沒有動靜,便又說道:“要不要我先出去?”他起身就走,鳳岐卻一把抱住他,這一刻她放縱自己只想他留下:“求求你,不要走,我害怕,求你。”

就這樣,她緊緊抱著他在他懷裏失聲痛哭,眼淚順著他肩頭滑落,那一滴中,包含著她這些年來的傷心,失落,無助,孤獨,委屈。。。在他面前,她突然只想做個孩子,沒有那麽多包袱的就這樣把自己的一切都說給他聽。

終於還是哭累了睡了過去。

其實不是不會流,只是不能流,不知對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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